日照日報/日照新聞網訊 剛過去的國慶中秋假期,日照人的微信朋友圈,成了一座流動的“人生影像館”。
有人曬出旅途中“光線與心情剛剛好”的美照,有人調侃旅行里“錯誤選擇堆砌的不后悔”,還有人翻出二三十年前的老照片——畫面里父母眼角無紋,舊友相擁大笑,連那些再也見不到的人,都停留在拍照時的笑容里。
這些被反復翻看的“人生照片”,撕開了一個溫柔的真相:真正值得紀念的時刻,從不在遙不可及的“至高處”,而藏在生活近處的小“轉角”?;蛟S是校園走廊的偶然留影,或許是未擺好姿勢就按下的快門,沒有精致構圖,卻在日后成為重返時光的“繩結”。
當我們在相冊里點開這些照片,實則是與過去的自己重逢。那些歡笑、狼狽、遺憾的瞬間被定格,最終拼湊出“人生真諦藏于偶然”的答案——原來最珍貴的時光,早已被不經意的快門,妥帖存進了時光機。
近日,記者按照年齡差異,聆聽日照市民用一張照片向我們分享的人生故事。
四十年光影里的家與鄉愁
講述人:賈立明 年齡:“60后” 職業:新聞宣傳與民俗研究
我是莒縣一名攝影愛好者,與相機的緣分一牽就是40多年。從新聞宣傳崗位上用鏡頭記錄家鄉變遷,到私下里用數萬張照片封存家人的溫情,相機于我,早已不是冰冷的器材,而是串聯歲月的針線。
第一次為父母拍照是1985年夏天,借了朋友的海鷗雙反相機,按下快門時手還發顫。后來自己買了膠片相機,可膠卷、沖印開銷不小,照片格外金貴,只在春節、中秋這樣的節日里拍。
2004年我換上了數碼相機,2008年拍照手機又成了新伙伴,按下快門的成本低了,記錄的熱情更高了。我開始追著日子拍——拍縣城街道變寬,菜市場的煙火氣,更定格父母和孩子:父親澆花的背影、母親揉面的雙手、孩子背上書包的雀躍。日積月累,為家人拍下的照片竟有了兩萬多張。
最難忘的是為父親記錄生日的15年。2005年,父親68歲生日,我第一次用數碼相機記錄;此后每年這一天,鏡頭都會準時等候,直到2021年他84歲生日。唯獨2009年的相冊里留了空白——那年母親因腰椎病住院手術,父親守在病床前寸步不離,任我們怎么勸,都執意說“生日不重要,你媽好起來才是真的”。
父親的一生也像一卷值得細品的膠片:1955年參加工作后,先在講臺上站了30多年,后來又一頭扎進黨史研究里,一直和母親住在縣城的老房子里。2022年4月,這卷膠片停在了最不舍的一頁,父親因病離開了我們。
2024年,我把對父親的思念整理成紀念文集《吉光片羽》,文集設《父親的年輪》串起15年生日影像,《生命的年輪》主題精選40年間80張照片,幾乎覆蓋他每一年的生活片段。2025年,我又整理續集,在續集里安排《母親日常生活集錦》,選取40多年來每年每月代表性照片102張,截稿于6月28日,這份記錄,我想一直繼續。
最滿意哪張照片?我說沒有“最”,只有“每一張”——為父母拍的每一張,都是我人生里最珍貴的作品。夜深人靜翻看這些光影,故去的父親仿佛還在燈下讀報,健在的母親正笑著遞來水果,溫情滿溢。
其實攝影的本質,就是凝固溜走的瞬間。記錄社會進步重要,不錯過親人的每一個平凡日常也很重要——畢竟這些藏在光影里的溫暖,才是歲月最珍貴的禮物。
一張照片,讓我終生銘記莒南之約
講述人:何乃華 年齡:“70后” 職業:老師
在我的案頭,擺放著一張特別的照片,是今年9月24日山東教育社財務部主任王子琦為我拍的。它不僅是《山東教育》與山東教育社對我多年撰稿的鼓勵與厚愛,更見證著那次刻骨銘心的莒南之約。
早在兩周之前,我便有幸收到邀約,參加在莒南縣舉辦的《山東教育》創刊暨山東教育社建社80周年專題研討活動。作為山東省教育廳直屬事業單位,山東教育社編輯出版的《山東教育》《山東教育報》《當代小學生》等刊物,一直深受全省師生喜愛。
身為基層教師,這樣的機會格外難得。盡管擔任《山東教育報》特約通訊員已十余年,常有稿件發表,但我為《山東教育》撰稿不過十幾篇,因此將這次參會視作珍貴的學習之旅。
9月23日,我早早搭乘301路公交車從五蓮前往日照高鐵站,再換乘高鐵前往莒南。令我驚喜的是,作為東方橋頭堡的日照,交通竟如此便捷——3元錢便能直達高鐵站,高鐵僅兩站的路程,我手機電還沒充滿,便已抵達莒南。
下午2點,我準時到會場。讓我動容的是,山東教育社的領導與老師們早已等候在此。辦完簽到手續后,一位高挑的年輕女士熱情邀請我在簽名墻上簽名,還在百忙中為我拍照,那便是王子琦。不只是她,許多領導與編輯老師都在現場忙碌著。
兩天的活動豐富而精彩。我觀看了《山東教育》與山東教育社80年的發展歷程,聆聽了精彩報告,參與了專題研討。活動尾聲,大家還專程前往莒南縣大店鎮的《山東教育》創刊舊址,開啟了“尋根沂蒙、銘記初心”的精神之旅。
如今,這張照片已被我沖洗出來擺在案頭。作為五蓮縣唯一的與會者,我既為《山東教育》與山東教育社80年的成就自豪,也深感基層教師的光榮與責任。未來,我會繼續扎根鄉村、潛心育人,用更多好稿不負這場莒南之約。
舊照里的十歲:格子蕾絲裙映風扇,父笑藏時光
講述人:向暖 年齡:“80后” 職業:老師
我并不是一個喜歡拍照的人,不喜拍自己,像鏡子一樣照見自己的拘謹與不自然;也不喜拍他人,拍不出他人的自然與精彩處。但記憶里,還是有那么幾張印象深的照片——他人拍我的和我拍他人的。
雖然住在城郊,抬眼便是河山的蔥郁輪廓,萬平口的海風時常裹挾著的咸鮮氣息掠過低矮的窗臺,可在我小學階段,幾乎沒有進過日照城里,專門進城拍照更是不可能。
那是一個夏天,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夏天。吃晌午飯的檔口,街上傳來吆喝聲,“照相的來!”我覺得與我沒啥關系,繼續吃飯。父親和母親說了幾句,起身出去了,隨后領著一個人進了屋。我覺得一向節儉的父母不會花這個錢的,這不是非做不可的事,所以我對于父母的決定很吃驚,繼而歡喜,就像小孩子突然得到一件意想之外的很好很好的好東西。
飯幾口就扒拉完了,投入到拍照片的喜悅里。有那么幾年,母親回姥姥家總會帶回一些很洋氣的舊衣,她說是我的一個表姨家的孩子穿過的。這些衣服的確很洋氣,我身邊的伙伴都沒穿過。
那天,母親給我找出一件紅白格子泡泡袖帶蕾絲花邊的裙子,胸前還有透明的裝飾項鏈,我很喜歡很喜歡這件衣服,以至于隨著我長高不那么合身了,也忍著不適穿著。照相人拿出一串塑料葡萄讓我拿在手里,背景是墻上的古裝連環畫和電風扇,現在想想為啥要把電風扇做背景呢,好笑得很。電風扇可能也是當時值得出鏡的高檔品吧。這張照片就此定格了我十歲左右的樣子,有點黑的黃毛小丫頭,頭頂綁了一個小辮子,其余的頭發披散著,眼睛大而有神,嘴角似笑非笑上揚著。我還能回憶得起父親的笑意,母親的話語,仿如昨日,只是父親已不在這世間。鏡頭的背后是一家人的溫暖,沒有濾鏡,沒有修圖,真實又自然。
我拍得好看的,多是我的娃——大娃小時游玩的模樣:上山拾栗子、騎行到海邊、包湯圓、做甜品;小娃的日常片段:做手工、寫作業、在學校里奔跑嬉鬧。
影像的記憶總是這樣直觀,看著看著,當時的笑聲、光影就會漫上來,讓人不由得陷進去。就像那張舊照里的蟬鳴或許會淡,但十歲那年的歡喜、父母的溫柔,早已定格成心底最亮的光。后來,我為孩子按下快門時忽然懂了,原來拍照從不是為了完美,而是為了把某一刻的溫度,妥帖藏進往后的歲歲年年。
生命中的栗子
講述人:丁玲 年齡:“85后” 職業:自由職業
中秋雨霽,我和丈夫驅車回了老家。
老家在兩城鎮一個臨海的小村莊,平日工作忙,回去的次數不多,唯獨每到秋天,就格外想念家里的栗子。一進門,母親的念叨就飄了過來:“栗子熟了,一起去撿,你們可有口福了?!?/p>
栗子林離我家不遠,步行五分鐘便到。這片林子是十年前父母種的,那時村里正流行種樹,有人種櫻花,有人種蘋果,母親卻偏要種栗子。她總說,櫻花樹就圖開花好看,中看不中用;蘋果樹雖能結果,卻要費心照料;唯有栗子樹,種下去不用管,到了時節便有得吃。
栗子樹又粗又高,林地里雜草叢生,還長著些蘑菇。丈夫想搖晃樹干,母親連忙攔住,說直接撿地上的就好。落在地上的栗子,有的光溜溜的,有的裹著帶尖刺的綠色毛球,像小刺猬似的扎手——我們早備好了長鉗子,夾開毛球取出栗子,隨手塞進袋子里。母親還在一旁念叨:“咱日照的栗子,又大又好吃。”
不知不覺袋子滿了一半,母親嫌提著沉,便把栗子倒在地上,接著往前撿。忽然傳來一陣窸窣聲,我還以為是栗子掉了,抬頭一看,枝頭上竟有只小松鼠!它尾巴翹得高高的,嘴巴鼓鼓囊囊,準是塞滿了栗子。見我望它,一溜煙跑了,想來是在囤過冬的糧食。我倒有些遺憾,沒能讓母親和丈夫也看看這小家伙。
約莫撿了三個小時,袋子徹底滿了,我們才動身回家。臨走前,母親說:“拍張照片給你妹妹看看?!边@張隨手拍的照片,成了我心底的小確幸——我打算把它打印出來放進影集,等老了翻起,就能想起這個中秋下午,和丈夫、母親一起撿栗子的時光。
回程的路上,母親感慨:“生命里所有的擁有都是緣分。就像虎子,從前是只流浪狗,如今成了家里人;就像這栗子樹,讓我們年年秋天都有栗子吃,這便是和栗子的緣分啊。”
高空俯瞰翡翠湖:不只是風景,更是八年青春的回響
講述人:清月疏影 年齡:“90后” 職業:行政人員
每次翻看相冊,我總會在這張照片上多停留幾秒——不是因為翡翠湖的綠有多驚艷,是它藏著我畢業8年后,最珍貴的一次“人生重逢”,也藏著我對生活的新理解。
2023年夏天,我在微信里跟大學好友丹丹發了句牢騷:“畢業這么久,咱們連頓正經飯都沒一起吃過?!睂Ψ矫牖氐男畔ⅲ瑤е鴿M屏的雀躍:“巧了!果果昨天還跟我念叨這事,要不咱們一起旅行吧!去大西北怎么樣?”就這么一句隨性的提議,半個月后,散在日照、青島、深圳、廣州的6個人,居然真湊成了“大西北小分隊”。
出發前,我只知道青海有湖有鹽,到了才被深深震撼。車開在公路上,前一秒還是草原鋪到天邊,風裹著青草香往衣領里鉆;下一秒轉過山,戈壁灘的粗糲就撞進眼里,遠處的沙丘在陽光下泛著金;再往前,青海湖的藍突然鋪開,連呼吸都跟著慢了半拍。
可比起這些風景,更讓我心頭發熱的是身邊的人——我們擠在車后排搶一包牛肉干,小雨翻出大學時的合照,笑我們:“當年的發型好土”,可可說著工作的難,也眼里閃著光說:“再熬熬就好了”。那些被KPI、房貸壓得喘不過氣的日子,好像在這片廣闊里,全被風吹散了,恍惚間又回到了無話不談的學生時代。
行程其實累得很。為了趕日出,我們凌晨4點裹著厚外套在寒風里等;有時錯過飯點,只能在服務區啃涼面包;晚上回到酒店,明明累得只想躺平,卻還能湊在一起聊到后半夜。也沒人抱怨,連說“累”都帶著笑。直到離別那天,我們在車站站了好久,誰都不肯先轉身,大家紅著眼說:“下次再約”,可我們都知道,這樣的6個人,再湊到一起有多難。
這張照片是在翡翠湖拍的。剛下車時,我還悄悄跟丹丹說:“好像也沒想象中那么好看。”白色的鹽灘晃眼,湖水的綠也沒那么驚艷。直到導游說:“這邊航拍效果非常好,要不要試試”,我抱著湊數的心態站上鹽灘。無人機升起后,導游遞來的顯示屏讓我瞬間失語:鹽灘如碎鉆撒落,湖水是透亮的翡翠色,雪山鑲著白邊,而我小小的身影立在湖邊,成了這幅畫里鮮活的一筆。
就是那一瞬間,我突然懂了“換個角度”的意思。原來平平無奇的翡翠湖,從高空看竟這么靈動;就像生活里那些讓我憂愁得睡不著的事,當時覺得像座山,可要是能跳出眼前的小糾結,往遠了看,好像也沒那么難。
現在我每次翻到這張照片,想起的不僅是風景,更是當時的驚喜與風的觸感。它不是我拍過最美的風景照,卻是我的“人生照片”——它記著我和朋友們最珍貴的一次重逢,也記著我在高原上學會的道理:有時換個角度看世界,會發現不一樣的驚喜;而那些陪你一起看風景的人,才是最珍貴的禮物。(日照報業全媒體記者 王蓓蓓)